一個崩壞的家庭,一齣荒謬的舞台劇,一群不被理解的社會邊緣人,在已扭曲的世界裡他們苦苦掙扎、發洩、撕裂、摧毀…縱然遍體麟傷卻依舊擺脫不了命運,最終只能在戲裡尋找救贖與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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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逃命,都想從自己的命運中逃出去,差別只在遠和近而已。我們都很想逃,有些人逃到一半就放棄了,有些人自以為逃走了,但又被抓回去了,有些人逃到半路就倒下去了。只有很少數很少數的人,堅持著不斷地逃、拚命地逃,逃到遍體鱗傷、渾身血淋淋的也不願放棄…

 

看完此文後沉澱了一週仍在猶豫要不要寫推文,結果卻發現不寫就無法翻篇(move on),雖然之前也看過不少虐心文,但《剪刀上的蘑菇》所帶來的衝擊顯然不同於以往,一般虐心文會讓我感到揪心難過甚至灑下同情淚但那些仍在虐虐更健康的範圍,而此文帶給我的卻是一種強烈的震撼,作者把文中每一個角色發自靈魂深處的疼痛傳遞出來,像是來自湖心的漣漪一波接著一波而且越後面越強烈,在讀文過程我沒有掉過淚,但是我知道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沉痛在發酵,在此先提出警示若人生正處於低潮期的朋友千萬別看,畢竟連作者自己當年寫文過程都差點失控

 

縱使我記得這部作品開寫的幾天前,我還因為拿菜刀割腕,發送了遺書到所有好友的手機裡,卻因為太痛了而自行停止,自己到樓下買了繃帶包紮的蠢事。我記得自己抱著手腕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手稿上甚至還找得到我的眼淚。

……

我終於明白,原來在這部作品完成的當下,已經有個「我」死在裡頭。

 

兩對兄弟的崩壞的家庭劇

那個家,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毀了,只是沒有人願意承認,還把他變成了一座簡陋的舞台,在上面的每個人,都化身成演員,在上面舞蹈著、搬演著拙劣的戲碼。

 

兩對兄弟的父母各自離異後組成一個家庭,不久之後母親捲款逃跑父親病逝最後這只剩下這兩對異父異母的兄弟──大哥肖瑜、二哥肖桓、大弟習齊、小弟習齋,肖瑜初中畢業便放棄就學一肩扛起照顧家庭的重責,比肖瑜小一歲肖桓是個讓人頭疼的荒唐少年,習齊就是溫室裡的花朵柔弱又愛哭,習齋則是天生重度弱視的盲人但性格開朗,然而兄友弟恭的和樂家庭卻只是表象,很早之前這個家早就已經開始由內而外的崩壞…

 

純粹的暴力、同時也是純粹的感情,那種兇狠、那種瘋狂、那種力道、那種即使破壞一切、連自己都破壞掉,也要短暫地佔有那個少年的執著……

 

肖家兄弟都喜歡上習齊,大哥肖瑜在習齊十五歲時告白,得到正面的回應而欣喜若狂,以為自己一心期待的那個完整的家終於能如願以償,殊不知彼時年紀尚小的習齊根本心智尚未成熟,分不自己對大哥的感覺到底是崇拜還是喜歡,順口而出的永遠卻成為兩人之間最沉重枷鎖,一個禁錮了感情一個禁錮了肉體,當肖瑜得知習齊背地裡與高中老師偷嚐禁果後,愛情與家庭的遠景同時崩塌幻滅,自殘失敗後無處宣洩的愛與恨讓他變得陰沉而瘋狂,帶著肖桓一起懲罰習齊,身處地獄的他只想拉著習齊一起下地獄,直到完全徹底毀滅的那一天。

 

習齊的人生態度向來消極,他的出生就是暴力下的產物,所以覺得自己承受著來自兩位兄長的性侵也是在償還這些理不清的罪與罰,他甚至覺得 有一種自哀自憐的美感,彷彿他是一根默默燃燒的、卻有著驕傲光芒的蠟燭。” 讓弟弟習齋能過著開朗無憂的生活,是繼續維繫這個家表面和樂的最大動力,殊不知眼盲心不盲的弟弟早已看穿一切,只是一直陪著三位哥哥演戲…

 

 任何人都曾年輕過、荒唐過,有人說,不曾荒唐就沒有青春,也只有青春,才能允許荒唐、允許「犯錯」。肖桓相信自己也有這麼段時期,只是現在,他走回來了,回到這個一切如實的正常世界。

  只是,在這之中,總有一些人,被遺留在城市的邊緣。再也回不來了。

  那不是他們的錯,也不是世界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

 

沒想到最後這個崩壞的家庭中唯一回到常軌的,居然是最初如禽獸又總是讓人失望的肖桓,荒唐的青春期犯了不少錯誤,但終究是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他比肖瑜更提得起放得下,比習齊更具經得起挫折扛得住壓力,當所有人都崩潰變質的時候,他獨自概括承受了這個家所有罪孽與後果,守住了已經支離破碎的家,終身為過去的自己贖罪。

 

一齣看似荒誕的舞台劇【剪刀上的蘑菇】

Tim年長的男人是個精神官能患者,每天喜歡拿著剪刀走來走去,看到東西就會試著剪剪看,遇到剪不動的還會生氣;另一個是和他同居的男孩子Ivy,蒼白、懦弱、感性,有點恍忽又有點歇斯底里,男孩的腦袋有點問題,那就是他不管看什麼東西,那樣東西就會變成蘑菇…

 

這部舞台劇給我的第一感覺是荒唐不經,兩位主角的人設一個是精神病患一個是腦袋不正常,他們荒誕的行徑不為正常社會所容,只能被迫活在垃圾場的一角,到最後連這一小塊“淨土”也將慘遭到無情的摧毀,最後一場困獸之鬥為自己的存在發出怒(悲)吼 (鳴),燃盡生命癲狂地摧毀一切,尋求心寧的平靜與解脫,【剪刀上的蘑菇】即是存在主義裡的荒謬,充滿矛盾與失序的狀態,不禁讓人反問生命到底有何意義。

 

活在這世上太苦了,Tim和Ivy都是,但是Tim很傻,他把自己的痛苦發洩在別人身上,卻始終找不到出口,而Ivy把痛苦反射回自己身上,也找不到出口。最後的結局,Ivy學會了釋放,替Tim找到了出路,所以他們兩個都得到了救贖,這是最完美的結局。

 

現實人生與戲劇人生產生交疊,不管是演出Ivy的習齊或是演出Tim的罐子,都將這部舞台劇視為人生最後的寄託,習齊在劇中找到歸屬感,將現實中的痛苦與崩潰後碎裂的靈魂投注在角色裡發揮到了極致,而狂妄不羈的罐子,渴望獲得靈魂的自由與救贖,選擇在舞台上盡情燃燒了最後的生命,其實也不僅是這兩個人,導演女王是抱持著與手中的創作同歸於盡的熱情,不惜化身為惡魔將所有人拖入地獄也要完成此劇,而其他演員也幾乎燃燒全部的自己投入角色的靈魂裡,集結出年青人才創造得出來的荒唐和毀滅的力量。

 

一群不被理解的社會邊緣人─男人的失樂園 Tin & Bitch

「小傢伙,你年紀還輕,很多事情還不懂。不過等你大了就會知道了,這世界對他們所不理解的東西,可以殘忍到什麼地步。我們就只剩這裡了。」

 

罐子的朋友中有一群社會的邊緣人,只能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但即便是退無可退的小空間終究還是不為社會所容許,非得剷除乾淨才能“安心”,而這群人再怎麼呼喊再怎麼怒吼,卻始終不被人“看見”,因為這個“正常”的世界裡根本容不下“異數”,只因他們害怕即少的異數可能會造成社會的動盪,所以不允許存在。

 

《剪刀上的蘑菇》是戲也是人生,文中還有很多可以探討的人或事,可是我不想再寫下去了,那種陰暗的負面力量實在太強大了,我覺得不只是作者死了一回,連讀者都至少被扒了一層皮,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或許它給了某些人一個出口或一種溫柔的包容,但對這個當下的我來說它就像是一個死亡的萬花筒,美麗而恐怖。

 

 「雖然Knob說,這是一齣悲傷的戲,有著悲傷的結局。但是虞老師,他其實是一齣溫柔的戲,真的非常溫柔的戲,特別是對像我們這樣的人而言。我相信終有一天,坐在舞台下的觀眾,一定有人會看懂的,即使只有一、兩個也好,他會知道這齣戲的溫柔之處,然後他們會哭,會為Tim和Ivy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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